问:袁老,你们在儿童团的时候跟日本军队有没有正面冲突,或者说有没有支援过前线的作战?
袁庆福,生于1930年,江苏新沂人,抗日儿童团成员、新四军老战士。
袁庆福:
当然有啊。记得有一天早上,大概八九点钟的样子,我跟日本鬼子有了一次正面冲突,我毕生难忘。当时在我们东面的山上,住的就是一个维持会的会长,那天来了一个鬼子跟他接头,似有密谋。而南面就是我们的村镇。我正在犹豫要不要通知村民转移的时候,又看到来了一队人,鬼鬼祟祟在山沟里移动,我立刻警觉起来,心想这应该是鬼子或是维持会的汉奸们。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,看到有个人骑在马背上,穿着黄颜色的军装。我一看,真的是鬼子要进村了,可是他们移动速度很快,通知也来不及了,我就自己冲出去,给了他们一枪,将那个穿黄军装的打下来。我赶忙逃走,但是他们的机关枪在我身后密集扫射着,很难脱身。当时日本人已经抓住了一个武工队(也就是基干队)队长。在我开枪后,这个同志也被日本人打死了。我当时十分难过,但是我还得不停逃命。我一路向北跑,终于遇到了基干队的人,报告了鬼子即将进村的消息,基干队和区中队立即组织战斗,打到最关键的时候,刮起一阵大风,沙子都飞起来了,两边也就停战了。由于我的枪声及时预警,乡亲们大多安全撤离了,可是也同样由于我的枪击,使得日本人怀恨在心,在我们撤离后,将我们的村庄烧得干干净净,烧掉了我们三四十间房子。
问:
我们知道您后来当了儿童团团长,正式参军入伍。那您1944年参军后没多久,第二年日本就投降了,抗战就胜利了,那日本鬼子投降之前,你们有没有和日军发生过正面的战斗?
袁庆福:
我参军之后,打得最激烈的一场战役就是草桥战役了。有些激烈战斗我没有参加,比如日本人向运河撤退时,我们组织了大刀会和小刀会前去阻击。我参加的战斗发生地,就是江苏省新沂市草桥镇草桥火车站。
▲1945年,苏北军区淮海军分区部队在江苏省新沂市草桥战斗中的炮兵阵地
其实一般来说,我们基层组织不太会正面参加战斗,由于战斗装备的缺憾,很多时候都是游击或者偷打,打了就走,日本鬼子追不到我们,我们也追不到他们。我最早用的是十字拐,一打出去,容易自爆,后来换上了稍微好点的汉阳造的马步枪。我们管马步枪叫土路子,虽然土一点,但是枪还算灵,我一直用着它到日本鬼子投降。在草桥战斗打响的时候,我用的也是这把枪。到1945年8月,日本人投降前夕,日本人不肯承认失败,还妄图负隅顽抗。我们接到战报,晚上八九点钟到草桥阻击仅剩的一拨日本兵。终于要跟日本人来一次过瘾的直接对抗了,我们感到无比兴奋。当时我已经在区中队了。1944年时,我申请进基干队,因为勇于冒险的劲头又被介绍进了区中队,由此正式参军。我们区中队不是主力部队,主要负责挖战壕的任务,跟我们同行的部队叫做三团,又名三支队,他们才是战斗的主力部队。我们区中队不懈地挖着战壕,修筑工事,当夜幕降临时,主力部队开始进攻,进攻势头非常猛烈,到下半夜的时候,日本鬼子就支撑不住,挑旗子出来投降。但是他们投降的时候还嘴硬,始终坚持要向国民党投降,不是共产党。那时候我们就更加拼命进攻,三支队的队长说,一定要在拂晓前拿下他们,防止他们增援。我们再接再厉,将沿线铁路封锁起来。当时徐州的日寇已被尽数歼灭,所以草桥的这些残兵败将们也没有等到援兵,最终还是被我们缴械了。
问:
经过艰苦的战斗,日本投降后,袁老您还记得部队和老百姓们是怎么庆祝抗战胜利的吗?
袁庆福:
草桥战役后没多久,日本侵略者正式宣布投降,我们历经八年的苦日子终于结束了。从我记事起,就经历了日本侵华战争,当看到胜利的那一天时,我由衷地感到欣慰。大家都在庆祝,姐妹团跳秧歌舞,脸上涂粉涂雪花膏,妇救会也参加,广场有多大就有多少人,大家都唱歌、欢呼,我们自由了胜利了;还有的同志太高兴了,就拿枪砰砰砰地朝天上打,真叫个欢天喜地。发自内心的,我感激共产党的领导,就像我们儿童团团歌唱的那样,“共产党领导真快乐,全国人民有吃喝”,这就是共产党,没有共产党,日本鬼子就没那么容易被打出去了;更感激全中国同仇敌忾、一起抗日的人民,在国难危急之际,我们都没有退缩,风雨兼程,一路见证了胜利之日的到来